“目前的种种迹象表明，粮食市场化改革明年可能全面放开。”国家粮食局专家组顾问、中国粮食经济学会研究员李思恒教授接受记者采访时称。 据了解，尽管其他行业的市场化进程早就开始，有的已经完成，但由于农业的特殊地位，特别是粮食问题关系国计民生，所以中央对粮食的市场化改革一直比较谨慎。如果明年我国粮食市场全面放开，那将意味着国内产业市场化改革的最后一块阵地也被突破。 粮食企业急谋生路 在我国，粮食市场化改革是逐步进行的。1998年，国家开始实行“按保护价收购农民的粮食、储备粮实行顺价销售(即销售价格高于收购价格)、收购粮食的资金要封闭运行”的“三项”政策。2001年以来，已有15个省、市、自治区的粮食市场完全放开，其比例已占到48%，包括今年刚刚放开的安徽、内蒙和贵州三个省区。这些放开的省份不再实行"三项"政策，粮食完全按市场价来购销，国家只进行宏观调控。 另外，湖南、湖北、江西、河南及东北三省这些粮食主产区，其省内的大部分销区的粮食市场也都已放开，放开的范围也比较大。其他没有放开的省份即使仍然按保护价收购粮食，但却是有封顶的保护价收购。例如山西省，尽管今年继续在全省实行小麦收购保护价政策，但只收购45亿斤，而销售任务却有55亿斤，这10亿斤的差距将动用库存。另外，吉林、黑龙江、湖北等省实行收购保护价的地区收购量也有封顶。 “去年，国务院派出了5个工作组，调查的主要问题是粮食市场放开后对农民的直接补贴问题。根据中央2002年的说法，‘今年不再放，明年也不放，但不能老不放。’所以我感觉2004年我国粮食市场有望全面放开。”李思恒教授说。 接受记者采访的主产区粮食企业也明显感觉到，今年可能是粮食市场完全放开前的最后一年，很多企业都面临着放开后如何适应新形势的问题。 吉林省九台市营城粮库是集粮食收储、调运、烘干为一体的中转粮食储备库，该粮库的孟庆湖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作为中转库，下面的乡镇把粮食收上来后通过我们进行中转。粮食市场全面放开后，下面的粮库会直接把粮食卖掉，不通过我们中转，因此就没有给我们调粮的单位了，我们得自己去收粮食，但现在农发行对粮食收购的贷款控制得很严，所以我们的经营面临困难。 与中转库相比，国储库的情况要好一些，目前每吨粮食国家补贴80元左右，一年的补贴有几百万元，足以养活一帮人。但作为中转库，补贴相对较少，要想生存，必须得改变过去那种“等粮”的习惯。 据介绍，吉林省的部分粮库早就开始未雨绸缪，有的粮库从去年以来一直在收粮。至于收粮资金的筹备，可以说是各显神通，有的是通过一些“秘密”渠道，有的是通过和一些用粮大户签约，资金提前兑现，收完粮后粮库直接就把粮食发运走了。 必定要来的生死之劫 不过，也有业内人士认为，粮食市场化改革对企业来说是个机遇。黑龙江粮食批发市场的赵景波向记者解释了两个概念，他说：“所谓保护价收购，就是国家先定一个价格，不管市价如何，粮食收储单位必须按国家定的价格来收购农民的粮食，不得低于这个价格。所谓粮食价格放开，就是粮食收储单位对农民生产的粮食不一定必须得收，也不一定按照某个价格来收，要不要收购企业有独立的决策权。”赵景波认为，粮食收购保护价放开以后，不是主产区的地方粮库可能就没有收购任务了，不可能到产区去购粮，但可以在差价上做点文章。一些国家包养的粮食企业在粮食市场全面放开以后，原来国家给的经费和贷款虽然没有了，但因为这个地方不收粮食了，粮价肯定就会下跌，这样粮库就可以低价购进粮食。所以说，主产区粮食市场放开，国家不按保护价收购粮食反而更有利于企业生存和灵活经营。 由于粮食行业的特殊性，我国粮食企业长期处于统购统销的计划体制下，每个县每个乡都有不少粮食加工厂，大部分设备简陋，效益低下。过去的粮食企业特别是国有粮食购销企业，完全是政府政策的执行机构。因为粮食的收购价、销售价都是国家定的，何时收粮，何时卖粮都由国家说了算。资金又被农发行管着，所以企业完全没有自主权。 “就像其他行业的市场化改革一样，粮食企业的格局会重新洗牌。”李思恒教授对记者说。据介绍，经过近几年的改革尝试，目前我国的粮食企业基本处于分化状态，一些大的企业业已形成，这些企业将在市场化进程中占据主动，但大部分的企业还是会垮掉。过去，仓库、粮店、加工厂都是国家的，市场化以后，国有粮食企业一统天下的局面将一去不复返，将允许多种经济成分并存，合资的、外资的和股份制的将几分天下，国际的粮食巨头也将很快进入。 据悉，今年2月28日，河南省粮食局完成了资产重组，河南省粮食局下属的河南金地集团、河南金粮集团、河南金麦集团、河南金鼎集团同时成立，下辖还有很多子公司，从而在粮食收储、购销、粮油加工、对外贸易上进行了全新的包装，增强了企业的生存能力和竞争力。这种资产重组模式虽然在其他行业里早已司空见惯，但在粮食行业内却有着非同寻常的影响，它为国内粮食企业的市场化改革提供了不可多得的范本。 粮改中的“老粮”、“老人”、“老账”问题 吉林省九台市营城粮库的孟庆湖告诉记者，虽然粮食市场放开了，但粮食流通体制改革还没有深入进行，目前东三省及内蒙地区都在等待国家出台粮食体制改革的新政策。“粮食流通体制改革的重点是人员。就吉林省而言，全省粮食系统共有14万多人，每年光工资就要9.8亿元，实际上富余人员有8万多人，所以说光工资就要多支付5.5亿元。”孟庆湖说起这些来不无忧虑。 其实，孟所说的人员问题仅仅是流通体制改革的难点之一。“老粮、老人、老账”这“三老”问题是粮食体制改革的三个最主要的难题。中央有关负责人对此做过深入浅出的解释：“首先，粮食库存大，市场放开后粮价可能大幅度下降而导致农民利益受损；其次，粮食市场放开后，粮食购销企业160万职工要削减一半左右，这些人员会受到很大冲击；最后，粮食购销企业的累积亏损、累积挂账、不合理资金占用比例很大，市场放开后大量高价购进粮和陈化粮问题严重。” 根据记者的了解，由于实施“三项”政策，使许多国有粮食购销企业按国家保护价高价敞开收购了许多粮食。根据规定，国有粮库必须将粮食顺价销售，但国内粮价一直比较平稳，顺价销售出现困难，所以很多企业守着大量粮食却不能解决职工的工资问题，只好把地皮、机器、房屋甚至整个加工厂卖掉，盘活资产，解决了退休职工的工资问题，对于在职职工则采取低价买断工龄的措施让其下岗，或者分流，但这些仍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困难。粮食市场化的改革迫使粮食流通体制改革及时跟进。 李思恒教授表示，国内外的趋势都驱使我们尽快实现市场化，但存在的问题必须解决。一个是对农民的保护问题，另一个是粮食企业的“三老”问题。“三老”问题的形成，除了部分企业的经营管理问题外，很大程度上是历史遗留或者是政策原因造成的，光靠企业自身改制是无法彻底奏效的。现在看来，国家需要花费一定的资金才能最终解决。 据悉，国务院于2001年7月就下发了《关于进一步深化粮食流通体制改革的意见》，提出要在实行农村税费改革的地区选择部分县市开展对农民直接补贴的试点。2002年安徽省的来安县、天长市被批准并进行了试点实验，并取得了成功。据悉，日前粮食流通体制改革试点已在安徽全省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