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银监会合作金融机构监管部主任张功平（下） 农村商业银行不限制外资进入 记者：改革方案提出，在发达地区将组建农村商业银行。在设立农村商业银行时，对于入股自然人和法人的股东面、出资比例有无限制？外资银行、股份制商业银行的进入有无限制？ 张功平：农村商业银行的股东分为两部分：自然人和法人。对法人股东，我们提倡入大股，但最高不能超过总股本金的１０％。根据过去经验，单纯由少数股东进行控股，最后会将银行变成为少数股东服务的金融机构。为避免这个问题，我们在农商行组建的问题上，要求股权不能过分集中，只是相对集中，即不能超过１０％。当然，这个数字是否合理可以探讨，但绝对不能让单独的一两家企业控股。这是金融企业和其他工商企业根本不同的地方所在。 自然人的入股资金也有一定的限额。各地可以根据本地经济发展实际进行灵活掌握，让入股人的面不要太小。目前有的地方不超过０．５％，有的是１％，有的更低，目的就是尽量让参股人更多一些。有少部分是大股东，还有更大面积的小股东参与进去，可能是更好的一种选择。 至于外资银行、股份制商业银行的进入，目前没有限制它不可以进。在当地办的企业，愿意进就可以进，满足上述条件就可以了。下一步肯定会有进入的，我们按照国民待遇对待。 记者：您刚才提到要让股东面大一些，这是否会造成股东面太分散，股东对于信用社的经营无力关心的局面，难以有效解决所有者缺位问题？从而会影响公司治理结构的运行效果？ 张功平：农商行与其他商业银行有所不同，自然人股东较多，主要原因就是它是在原来的农村信用社基础上产生的。原来农村信用社社员较多，如果现在平白无故把人家清理出去，大家就会提出质疑：我们组织的信用社好好的，为什么不让我们参加？因此，让更多自然人参加，就避免了新的改革把原来的东西冲击太厉害。 自然人面比较大，确实造成了某种程度的分散。但是大的法人股在金融企业中占有比较大的股份，这是主要方面。他们要对商业银行起一定的管理、参与和监督作用。目前江苏成立的三家农村商业银行，股东的监督作用还不是太理想，改革前的组织管理人员还在起主要作用，这和整个社会的金融环境、认知水平关系很大。一些人还没意识到我是大股东，我应该参与管理，管理情况怎么样我应该发表意见。这是过渡期，需要一个过程，不可能一下子达到参股的人都要参与管理那样的效果，这是不现实的。现在做的主要是创造条件和机会让股东参与管理。 农村合作银行适合部分地区实际情况 记者：农村合作银行是一种大胆的创新。但有声音认为，农村合作银行前景不明。不管是在明晰产权关系、明确经营责任上，还是在充实资本、完善监督上，都存在许多无法解决的难题。这种担心有必要吗？ 张功平?农村合作银行是这次改革中大家议论最多的地方。在进行企业改革时，曾经出现过股份合作制这种模式。其概念就是一部分是合作制，一部分是股份制。西方就有这种模式。在德国与法国，在最上层的商业银行和基层的信用合作社之间，就存在股份合作银行，由基层信用合作组织和当地企业对其参股。 为什么要设立农村合作银行？主要是因为合作制需要向股份制学习一些先进的东西。我们规定：原来参资入股的农民，继续保持股东的权利，成为现在的“资格股”，他们参加合作银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取得服务的资格。这群人共同联合起来，选出自己的代表参与对银行进行管理。另一部分是“投资股”，主要是参与分红和经营管理，取得相应回报。前者是按照一人一票的原则，来参与这个股份合作制的金融机构；后者则按照股权的大小来决定在金融机构中的决策权和决定权。 很多人认为这样的股份合作制“非驴非马”，但谁知道呢？骡子也可能更好。好坏现在不能下结论，只有通过一段时间实践再看。根据目前认识水平，这种模式还是能够符合一些地区实际情况的。比如浙江省就提出都要搞农村合作银行，而实际上该省是符合建商业银行条件最多的。按照我们目前的计算，全国符合商业银行条件的不超过６０家，浙江就占到了３２家。当地的意见是：信用社还得为当地经济服务，不能跑到外面去和人家竞争去，商业银行要求利益最大化，愿意去哪去哪服务，而股份合作制银行要为当地经济发展尽一定职责，有一定的约束和要求。农村合作银行主要为资格股股东服务，但在管理上吸收了股份制的经验。合作银行要为当地经济服务，对于其提供农业贷款有明确的规定。 省联社完全能承担行业管理职能 记者：成立的省级联社的组织形式应该是怎样的？如果是县级联社出股组成，那么各家县级联社应该是省联社的股东。这样的省联社是否能承担行业管理的职能，人们会有担心。 张功平：现在看来，省联社是大部分地区采取的行业管理形式。由下而上参股，由上而下管理，这种模式不是咱们的创造，很多地方都有这种管理模式，如德国、法国、加拿大等，已经比较成熟了。各股东、参资者，对于上一级组织有一定的监督职能。你服务好了，就赞成你；服务不好，就不选你。但是平常下面的信用合作组织不按规则办事，上级就会对他进行检查、监督。 西部地区完善合作制能更好满足农民需求 记者：产权制度改革是农村信用社改革要解决的重要问题之一。我们注意到，方案提出在一些较困难的地区，进一步完善合作制。具体说来是怎样操作？ 张功平：这是根据我国的实际情况而定的。在沿海发达区域，城乡之间的差别已经很小，农业的概念已经发生那很大的变化，基本不存在解决农民基本生活需要的问题，更多的需要是发展、致富。因此在这些地区，大多数都可以去搞商业银行。 在经济不太发达地区，农民的中心任务就是逐步达到小康，有的是解决温饱问题。这些地方还处在经济发展比较落后的阶段，迫切需要金融机构适当提供资金，解决简单再生产的问题。由于经济发展水平低，资金来源比较少，当地农民相互之间通过信用社这种方式搞一些资金的融通，是能够适应当地经济发展需求的。发达地方应该有发达的金融机构，不发达的地方应该向实用的金融模式努力。特别是西部地区，由于没有经过大办乡镇企业的阶段，虽然资产规模较小，但质量一般较好，能满足农民的需求。 当然，合作制的中心要求是“一人一票”。由农民投资入股，为农民进行服务，由农民参与管理，这是合作制的根本要求。目前距离这个标准目前还有点远。但维持一个阶段的合作制，还是有助于他们发展的。当然随着整体的经济发展，可以采取其他形式，这是完全可行的。 信用社改革在整个农村金融改革中先行一步 记者：农村信用社改革的一个目标就是成为农村金融主力军。但许多人认为，农信社改革应该全盘考虑，比如农发行、邮政储蓄等应该进行配套改革，而不宜单兵深入。银监会在这方面是怎样考虑的？ 张功平：农村信用社改革是整个农村金融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先行一步的改革。这是因为农村信用社已经迫在眉睫，而且已经议论多年，现在各方面比较成熟。先行一步并不表示整个农村金融改革就是农村信用社改革。农村金融改革是个综合性的问题，是个配套性工程，它起码涉及到这些问题：农发行如何发挥更大作用；农业银行这一农村机构最多，面最广的商业银行机构，如何在农村发挥作用；还有农村保险问题，包括生产保险和金融保险问题，目前基本没有，这个问题不解决，农村金融就不可能做到可持续性的发展。 整个农村金融体制改革现在已经提到日程，各方面的准备工作正在展开，由中国人民银行牵头，有关部委参加的农村金融体制改革小组正在着手做。在一个整体框架内，哪一块成熟了，就会进行改革，而不会等到大家都成熟了再改。总的来说，农村金融体制改革是很大的一篇文章，这篇文章需要解决金融机构本身的问题，也要解决社会各方面的问题，单靠金融体制改革不能解决所有的农村问题。 小资料 农村信用合作社５０年发展历程 截止到２００２年末，我国的农村信用社法人机构为４万家，各项存款１．９８万亿人民币，各项贷款１．３９万亿人民币，存贷款规模均据全国金融机构第四位，是全国法人机构最多、从业人员最多和城乡分布最为广泛的金融机构。在金融支农方面，农村信用社发放的“三农”贷款达到５５６３．６亿元，占全国金融业支农贷款总额的８０．８％，对乡镇企业贷款占到７４％。 我国农村信用社发展大体经历了４个重要阶段： １、１９５１－１９５９ 年，是新中国农村信用社组建和发展的第一阶段。１９５１年５ 月中国人民银行总行召开了第一次全国农村金融工作会议，决定大力发展农村信用社。到１９５７年底，全国共有农村信用社８８３６８ 个。这一时期的农村信用社，资本金由农民入股，干部由社员选举，通过信贷活动为社员的生产生活服务，基本保持了合作制的性质。 ２、１９５９－１９７９ 年，这一阶段由于极左路线的影响，农村信用社曾先后下放给人民公社、生产大队管理，后来又交给贫下中农管理，农村信用社基本成为基层社队的金融工具。 ３、１９７９－１９９６ 年，农村信用社由农业银行进行管理。１９８４年，国务院批转了中国农业银行《关于改革信用社管理体制的报告》，提出把农村信用社真正办成群众性的合作金融组织，在遵守国家金融政策和接受农业银行领导、监督下，独立自主地开展存贷业务。成理了县级联社。这段时期农村信用社成了农业银行的“基层机构” ，走上了“ 官办” 的道路，贷款大量投放乡镇企业，农民对信用社的经营活动失去监督。 ４、１９９６年至今，农村信用社由中国人民银行托管。几年来，通过一系列的改革整顿和规范管理，取得了初步成效。一是贷款投向发生了重大调整，农业贷款比重明显提高。二是贷款方式有了改进，农户贷款面明显扩大。三是经营机制有了初步转变，内部管理在加强。但人民银行对农村信用社既是金融监管机构，又是行业管理机构的双重身份，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这样对农村信用社的长远发展是不利的，所以２０００年开始在江苏进行农信社的试点改革，试图为农信社的发展趟出一条新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