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庄西鲁村化解返乡农民风波纪实 编者按：非典带来恐慌，恐慌郁积成风波。在地处沂蒙山区抱犊崮脚下的枣庄市山亭区西鲁村，当103名务工人员潮涌般从北京返乡时，遭到乡亲们的集体阻拦，一场暴风雨骤然而至。村党支部在关键时刻发挥战斗堡垒作用，依靠党员包户与科学普及，成功地化解了一场风波。 非典给农村带来什么变化，对农民的生活与思想冲击到什么程，在这场迅猛而至的灾难面前，基层党组织是怎样发挥作用的？目前农民心态怎样？请看本网记者发自农村基层的访谈。 “你们怎么不死在外边” 4月25日晚上8时，西鲁村6名在北京打工的青年租车返回村庄。当医务人员忙着为这些返乡者登记、测量体温时，上百农民在村头以仇视的目光看着他们 。 图为：枣庄市山亭区区长 董沂峰 “不能让他们进村！他们是从北京来的，身上有病毒。”“和他们对一下眼就会被传染。”有人在远处喊。 记者：群众为什么要仇视从北京回来的民工呢？ 高振军（村支部书记）：多数老百姓没有经历过这号事，害怕，紧张，惊慌。北京是疫情发生地，这个村在那里打工的多是服务行业，最容易被传染了。事实上，这批最早返乡的人还在路上时，村中人就惊慌了。俺这个村因为在1941年霍乱流行时，死了几十口人，解放初的大麻风流行也死了不少人，老人们一听说瘟疫来了，就害怕得说话发颤，有的给区长打电话，有的打电话给市长热线。乡亲们强烈要求把返乡的人统统堵在村外。有人当面呛我，甚至指着我的脸说：“不把大伙的性命放在心上，你这个支书是不想干了！”我当时思想有很大压力。俺是共产党的村支书，老百姓遇到大难，不找党找谁呢？可我自己也不知道非典是什么。 图为：支书高振军安排党员包户防治非典活动 记者：听说，打工的农民回村后，在一些家庭也引起风波。 孙华云（返乡农民高瑞的奶奶）：俺家就是。俺的孙儿高瑞在北京的餐馆打工，他爹打电话给他，如果回来小心被打断腿。孩子在电话中哭着说，打工的饭馆关门，住的地下室被封，街上的饭菜贵得买不起，一碗白米饭要花5块钱。不回家又能到哪里去呢？走到半路，他爹又打电话不许回村。高瑞在济南下了车，想到在济南医院的叔叔家躲一躲，可叔叔也不敢收留。回到村头，俺当众骂他“你这小兔嵬子，要死就死在外头，干嘛回来祸害乡亲们！”俺也疼孙子，可他带着瘟疫回来，把全村传染上，俺对不住乡亲们呀。 高振军：在村头，我们再三向乡亲们讲解返乡人员被隔离的政策。区长、卫生局长与街道办事处领导都靠上来做解释工作。直到凌晨五点半，用了9个小时，这6名外出务工返乡人员才回村，到家庭隔离观察。 图为：新华网记者李锦与党员座谈 “共产党大官不怕死，咱怕啥” 紧接着，40名民工又租车从北京回到村里，村里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不少村民找到支书，说既然上级提出就地隔离，那就将返乡人员关到村北的地瓜窖里好了。村北的地瓜窖是当年学大寨时挖的，冬天用来贮存地瓜种子，有七八十平方米，潮得很。 记者：群众思想这么乱，可也不能一关了事，总得想法子把情况讲清楚吧。 高振军：那地瓜窖太潮湿，这么多人搁在一起，有啥病也传染上了。26日，支委们串联了一天，我在大喇叭一遍遍喊，大难当头，共产党员、共青团员要听党的话，不要传谣。到了晚上8点，村党支部召开全体党员、生产组长和群众代表会。村委办公室里挤满五六十人，门外的院子里站满了黑压压的村民，一些妇女也抱着孩子站在外面听。关键时刻，区里的董区长也来坐阵指挥。 图为：支书高振军在地瓜窑前介绍情况 记者：董区长，你这个父母官当时也很紧张吧。 董沂峰（区长）：说不紧张是假的，农村条件差，不知非典咋治。但表面上要镇静，你一乱，老百姓不就更乱了。党是主心骨，你不慌就能稳住人心。当时，村里有人准备驱逐这些已隔离的返乡人员，双方剑拔弩张。如果处理不好，就可能发生械斗。 当晚，在村里开会，有个老汉嚷着要找区长说理，他儿子把住门不让进。这老汉直嚷嚷，越是大官俺越要见。你不让我反映，是违反宪法，我要告你。我让老汉进来，说共产党就是为老百姓办事的，啥话都能听。 我说，党中央领导胡锦涛、温家宝都带头到疫区看望老百姓，市里马金忠书记到村里都不戴口罩，党在关心咱老百姓哩。。党员干部都顶在前面，天不会塌下来。当时群众中有人喊，共产党大官不怕死，咱怕啥。 图为：设在村口的防疫检查站 高振军：董区长很会抓住人心，一句话就把大家引过来了。我跟着说，要说死，没那么容易。咱的亲人死不了，也不能死。随后，就安排区卫生局的干部张普善给大伙讲防治非典知识。 张普善说，非典主要通过近距离空气飞沫和密切接触传播，相互之间看上一眼绝对不会传染！听到这里，村民们相视而笑。接着，张普善面对群众提出的尖锐问题，逐一回答，澄清一些谣言。最后，他拿出一摞防治非典明白纸发给大家，又简要提醒村民应当注意的预防措施。 记者：科学知识普及很重要，群众听明白了，心里就不那么惊慌了。除了科学普及，还有什么措施呢？ 图为：记者采访从北京返乡的村民王爱美姐弟俩 高振军：一是抓科学，二是党员帮助，工作跟上去。俺西鲁村1632人，有310人在外务工，其中254人在北京。我们商量出村委干部包小组、党员“一盯一”包户的方案，制订对返乡民工家庭监测措施。村党支部决定，各生产小组的党员和小组长一起，每天对来自疫区人员的家庭及邻居进行至少一次消毒。包户的党员每天不少于三次查看，确保返乡人员在自家隔离，不得让返乡人员接触家人和他人。并教育所有人不得到返乡人家中串门、借东西，确保返乡人员安安稳稳隔离14天。 到深夜12点，大伙已装满一肚子防治非典的科学知识，又看党支部在大难临头时，能想出这么多措施，才放心地回去睡觉。 高振军对记者说：这次会议采取了三项措施解决了三大问题，一是科学知识普及讲到位，消除了乡亲们的极度恐慌心理，北京来的人绝大多数不带病毒，非典可防可治不可怕；二是以党员为骨干，落实了外出务工人员返村后的防治措施。最重要的是思想工作优势，让群众增强信心，积极参与防治非典的斗争。 “千难万难，抱成团就不难！” 就在这时，西鲁村一位老人因突发脑溢血去世。谣言一下子传遍鲁南，说西鲁村的“非典”死人了。西鲁村的人赶集，集市上人跑着喊，“非典”出来了，集市一哄而散。后来，西鲁的人不敢出村，又有人说西鲁村被部队封了。 发生在西鲁村的风波牵动了各级党组织的心。枣庄市委书记马金忠也到西鲁村来了。 记者：请问马书记，你当时到村里做了些什么工作？ 马金忠（枣庄市委书记）：山东是北京的南大门，一定要做好工作，为在北京打工的人解难，为党中央分忧。我查看了这个村对北京返乡人员的监测档案、资料，检查了党员包户防治措施。我肯定了西鲁村党支部政治思想工作领先、科学知识普及和党组织保证作用的三条经验，帮助他们完善以党员包户为主的防控非典的做法，提出在非典防治考验中加强党的建设思路。要求形成党支部、党小组、党员到户的四级防控联动网，推行以党员为核心的“联户防治制度”，联防联坐；建立24个“党员帮扶队”，重点帮助254个在北京打工人员的家庭；把做好思想工作、防控“非典”和夏收等等三项工作同时抓起来。 董沂峰（区长）：市、区和办事处的领导，到西鲁村现场联合办公，拨出专款5000元，供村里购买消毒工具和药品等。确定排查、劝阻、检测、消毒、隔离、宣传、帮扶、承包等八个环节。西鲁是个大村，外出务工返乡人员约占全区的十分之一，西鲁稳则山亭稳，山亭稳则枣庄安。 高维权（老党员）：我是老党员，72岁了。党号召的事，俺老党员不能落后。俺要求承包返乡人员最多的第6小组，20多个北京返乡人员的家，每天挨着跑一遍。俺不光查看防治措施的落实，还隔着窗户给返乡人员做思想工作。我告诉他们，你们是害怕得病回来的，家里人也怕得病。让你们暂时不出门，是为了乡亲们都好，为的是预防。你们先忍着点，等没问题，想上哪就上哪。这么一说，从北京回来的人怨气就少了。 徐金艾（妇女主任）：党招手了，俺共青团妇联就得跟着朝前走啊。村团支部给每一位接受隔离的返乡人员送上一个口罩、一封慰问信、一个火红的中国结，帮他们渡过隔离期。妇联与计生办组织每个妇女照顾好回家的兄弟，给在北京打工的丈夫与兄弟打一个电话，劝外面的不要回来。家家打电话，有哭的，有笑的，话说到了，信息通了，各家各户的情绪也就慢慢地稳定下来了。 经过一场非典带来的暴风骤雨的洗礼，党的形象如一面红旗显得格外鲜艳。记者找到从北京打工回乡、刚刚解除隔离的王爱美。 记者：你经历了这十多天，有什么感受。 王爱美（北京返乡农民）：我是百感交集。俺去北京打工时，村里人为咱送行，竖大姆指，说是为庄户人挣了面子，到北京闯市场见大世面。可刚回村，乡亲们仇视的目光，使人心里打颤，就像见鬼子进村似的，俺眼泪往肚里咽。后来，村里的党员一天两次到家里给消毒，村医每天中午上门量一次体温，村干部每天还去看望。非典使亲人变仇人，夫妻不见面，父母不进门，亲戚不相认。是共产党帮俺逃过大难。爹亲娘亲不如共产党亲；千难万难，抱成团就不难。 记者：眼下麦黄了，夏收快开始了，非典会不会影响生产？ 高振军：眼下，村里外出务工人员返乡的高潮已过去了，回来的大部分人都已解除隔离。不过，村里不敢放松警惕，因为农村医疗条件差，农民收入少，不能承受非典压力。目前，西鲁村出现了生产建设高潮。因非典防治停下来的4眼井重新开工。还有2公里生产路，也开工了，群众劲头都很足，要把非典造成的损失赶上去。麦田准备收割，村里组织“党员帮工队”，保证去北京打工的人家庭一粒麦不少收。在北京不回来的人都表示要安心参加北京经济建设，不回来了。 高振军又说：经过非典这么一闹，党组织受到考验，群众与党的心贴得更紧了，支部党员威信更高了，不少群众写了入党申请书。当然，群众也得到锻炼，学到防治疾病的知识，这是一次空前的医疗科学知识的普及教育。 经过非典风暴的洗礼，村干部与群众都受到锻炼，心态更为成熟。西鲁这个贫困山区的村庄，又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