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杂志7月号 记者王铮 尽管银监会提出质疑，但宁波鄞州农村合作银行打算边走边看崭露头角的银监会频频出手。最近其新闻发言人称，已确定近期的两个工作重点：国有独资商业银行综合改革和农村信用合作社改革试点。作为全国农村惟一一家合作银行——浙江宁波鄞州农村合作银行再次受到关注，其行长对《经济》杂志的采访要求显得有点顾虑，他希望得到银监会的批准。 银监会质疑鄞州农村合作银行是一个原创性的全新体制。自它出生以来就备受质疑。质疑的焦点是：股份制与合作制是很难兼容的。合作银行既要追求利润又要照顾农民利益，在两者利益发生抵触时，银行将陷入两个方面的都不能作好的困局(本刊第5期曾有详细报道)。持质疑态度的人主要是高层管理者与一些专家。银监会合作金融管理部门一位负责人表态称：国务院现在对农信社改革并没有一个整体的方案，作为全国农村惟一一家合作银行，鄞州有一定的“拓展性”意义。但官方现在不可能轻易下结论。银监会这位官员说，如果真正按照合作制运做，应该是“完全”脱离官方的制约。资产应该是“完全”由员工和农民股金组成，运做起来之后“完全”按照“经营好就继续，不好就退出”的原则。他批评现在鄞州的状况是产权模糊，是“半官方性质”。因为公共的、集体的、个人的资产掺杂在一起。管理层担心，一旦出了风险之后，又得由“上面”来收拾。一些专家们对鄞州农村合作银行的组建模式提出了尖锐的反驳。最具有代表性的言论是：“这样的运作模式极易出现的局面是所有者缺位，导致内部人控制。银行的经理层对财产有相当大的控制权力。” 存在就是合理据介绍，改成合作银行前的鄞州农信社经营很不错，业务量占宁波市三分之一，每年都实现赢利，不良资产率只有12%。促使改制的原因是，鄞州信用社希望所开办的业务品种能和银行平起平坐，不要受太大制约。对于新业务的批准，央行对于农信社和其他银行的要求是不一样的，对农信社制约和要求非常高。更主要的是，鄞州不想接受国家的强制性政策性贷款任务。“农信社因为是集体企业，经营风险必须自己慢慢消化。而其他银行则可以把风险转移给政府。”一开始，鄞州农信社打算直接改成股份制商业银行模式，但他们组织人员去江苏考察后决定放弃，原因主要有三方面：一是如果改成股份制，所有权力都交由董事会，地方政府管不管？怎么管？可能到时候会无所适从。市场和政府“两头不讨好”。二是股东利益会最大化，大股东会左右银行决策，而且董事会成员中的内行人会减少。三是单凭鄞州农信社一家的资产状况和经营业绩不足以组建商业银行。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组建商业银行可能会使原来赖以生存的乡镇企业客户流失。“商业银行经营成本增大，不会在各村设点经营。”改成农村合作银行的好处是：一是争取地方政府支持比较容易。如鄞州政府应允返还部分营业税用于消除历年负债。二是比较容易争取当地人民银行的政策支持。“在业务拓展上，开办新业务品种方面人民银行会有政策扶助和推广，但如果改成股份制，这些都没有。” 股东的想法那些入股股东的想法是个敏感的话题，这也是让北京方面担心的一个因素，这些股东会不会控制银行，为自己的贷款开方便之门？浙江伍洲新集团成立十多年来，基本上账户都开在合作银行。他们以50万元成为该行的投资股东，但他们并没有被选为股东代表，也没有参加股东代表大会。集团财务科长陈裴恩否认入股是为了获得贷款方便。“合作银行对集团刚刚起步时的支持特别大，感情很好，老总考虑到应该帮忙。”养殖专业户王伟国入股5万元，他也不是股东代表。他相信鄞州农村合作银行将“越办越好”，不担心自己利益受损。“这里的大股东入了50万元，我们都认识的，选举的股东代表也是人人知道的，银行的经营情况他们都会告诉我们。”他承认入股后希望得到贷款的方便。宁波鄞州农村合作银行一位员工说：“说好还是不好，只能走着看，半年一年的结果可能会说明一些问题。”据鄞州农村合作银行提供的统计报表显示，2003年4月末比2001年8月末，各项存款增长38亿元，各项贷款增长37亿元，是历年发展之最。4月合作银行挂牌的当月，各项存款增加30240万元，亦为历年同期增长较好的月份之一。他们将按季度披露经营状况。至于最高监管当局方面的态度，最新进展是：6月25日，银监会副主席李伟率队调研鄞州农村合作银行，对其模式的评价是：可敬的改革精神，可贵的创新品质，可赞的探索品质。他对农村合作银行的经营提出的要求是：1、将股东利益最大化与服务三农尽力作到最佳结合；2、在经营机制和体制上明确投资股、资格股的权利、义务、责任；3、股东要有约束经营层决策的机制。据鄞州农村合作银行秘书说，银监会此次调研对鄞州模式表示出了极大的支持和肯定。 资料：70年农信社 以农村信用合作社为代表的合作金融，在国外已有150多年的历史，在我国也有70多年的发展历程。在20世纪50年代，中国的合作金融发展极快，农村信用合作社与农业生产合作社、农村供销合作社并列为农村三大合作社，为我国解放初期恢复农业和实现农村合作化作出过巨大贡献。1955年以后，在“一大二公”的思想指导下，农村实行公社化，农村信用合作社也随之脱离合作金融轨道，服务方向不再是为农民提供低利贷款，也不以打击农村高利贷为己任，从组织上、经营目标上和管理方式上都朝国家银行靠拢，并一度成为国家银行的基层机构，由民办变成官办，走上了一条自我否定的道路。虽然以后有过多次变革，但总是显现不出合作金融的特征。1979年以后，对于农村金融体制改革几经探索，提出过种种改革设想，也有过激烈的争论和艰辛的实践，有一部分农村信用合作社出现了蓬勃生机，但大多数信用合作社陷入了难以自拔的困境。中国还需不需要农村信用合作社？农村信用合作还有没有生命力？农村信用合作社前进的方向和未来的归宿是什么？这是中国金融体制改革中未能破译的几个谜团之一。 对话农村合作银行 《经济》：有人认为你们是在圈钱，因为入股门槛太低。宁波市人民银行某主管官员：是在圈，银行本身就是一个圈钱的机构。所谓“空手套白狼”。吸储难道不是在圈钱？你要问资本金够不够，我估计任何一家银行都远远不够，都是需要资金的。主要是银行圈钱后怎么吸收、怎么管理和应用。银行经营好，每年有利润才是主要的。《经济》：入股门槛低导致股东有1万多人，一人一票，股权高度分散，经理层拥有很大的权力，会不会导致内部人控制？宁波市人民银行某主管官员：总经理等主要成员是比较有发言权，我们看重的就是经营者素质。当地人行对现任行长的管理很满意。不要和我说什么规范的制度应该怎么样。西方的制度并不适合中国。中国的文化背景下就是人的因素起决定作用。企业的经营关键在于领导人之间的默契配合和方式方法。很多大型企业改制的，制度是规范了，换一任领导差别就非常大。《经济》：如果经理层和董事会产生矛盾怎么办？宁波市人民银行某主管官员：一般的来说，不会发生这种问题。董事会其实就相当于党委成员。有矛盾一般会私下协调，不会放在桌上面争。当然经理层和董事会有一个磨合过程。《经济》：董事长的股份是不是最大的？宁波市人民银行某主管官员：不是最大的。但是这个位子在董事会上能起决定作用的。讨论起来，都是按票说话。如果按股表决的话，那董事长还有什么意义？《经济》：现任行长现在经营成绩不错，但不能保证下一任，新任行长怎么产生？宁波市人民银行某主管官员：基本上是人民银行、地方政府和银行董事会三方确立。比如说现在的行长不做了，他向董事会提出申请。董事会可以提出新人，交由当地政府和人民银行讨论。人民银行起的作用上审查是否有任职资格。实际上，在其中政府会起决定作用。现任的董事长、总经理的任命都是政府干预。以后政府也不会放过，银行也不会逃避。 喜欢“吃螃蟹”的鄞州农信社 1987年鄞州农信社被当时央行行长陈慕华特批与农行脱钩，由鄞县农行划归入人行领导，是全国第一家。 1998年全国第一家实施一级法人试点工作。 2003年4月改制为全国第一家农业合作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