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网讯：近两年，笔者曾4次前往安徽省凤阳县小岗村调研。总体感觉是，小岗村值得记忆和思考的东西很多很多，其中一个最深的印象是小岗村有个“沈浩现象”。

 　　小岗人两次摁“手印”、
 
　　摁“手印”，是农民显示决心和履行承诺的一种最真实、最朴素的诚信表达方式。小岗村是个“名村”。它之所以闻名，是因为30年前的1978年，那张摁着18个小岗农民红手印的字据，使小岗村一举解决农民的温饱，成为中国农村“大包干”改革的发源地。沈浩是个“名人”。他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在“名村”———小岗任书记，是因为小岗人在改革近30年后的2007年初，为了将他再留任3年，各户户主在一份上书省委组织部的“文书”上又一次摁下了红手印。这是改革开放近30年小岗人第二次集体摁“手印”。

　　小岗人的两次摁“手印”，表明了两种不同的诉求：30年前摁“手印”，是小岗人为了“治穷”而“要地”；今天摁“手印”，是小岗人为了“致富”而“留人”。

　　小岗人为什么要通过摁“手印”———这种既传统又庄重、既朴素又珍贵的方式把沈浩留下来？沈浩有何特别之处，他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为小岗留下了什么？

　　村里来了下派的“官”

　　2004年初，沈浩作为安徽省第二批优秀年青党员干部，从省财政厅选派到小岗村担任党支部书记。2006年5月，小岗村成立村党委，沈浩任小岗村党委书记。2008年3月，小岗村与周边的两村合并成立了新的小岗村，沈浩又高票当选为新的小岗村的党支部书记和村民委员会主任。2008年初，在由中国农村杂志社联合农民日报等首都十多家新闻单位主办的“2007年全国农业十大新闻暨第七届农村基层干部十大新闻人物”评选中，沈浩获得了本次评选专设的唯一一名“特别奖”。

　　沈浩到任前的近10年间，曾有5—6名凤阳县县乡（镇）干部到小岗村挂职任书记，但没有人能够让小岗人满意，更没有人能够让小岗人通过摁“手印”的方式加以挽留。“大包干”带头人之一的严俊昌认为，外来的人“能脚踏实地的工作吗？他们做了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同为“大包干”带头人之一的严宏昌说，以前“上面派下来的书记影响了小岗的发展。派下来两三年就走了，任期几年的规划都得不到实施就换了，能干什么？”另一“大包干”带头人严金昌也说：“上面派的宣传队、工作组都是搞上两年就走了，搞了政绩就走，我们对他们表示怀疑”。但小岗人所说的“外来的”或“上面派的”，似乎不包括沈浩。

　　笔者曾不止一次地问沈浩：“你到底为小岗农民做了什么？”他也不止一次地给出同一个“所答非所问”的回答：“小岗太穷，应该走上致富路”。是的，1978年底，小岗人首创“大包干”，一举解决温饱问题，但“一年跨过温饱线，二十年未越致富坎”。究竟如何致富？“说实话，开始我也不知道干什么，只能慢慢摸着干。不过，发展经济是最重要的，同时要改善基础条件。”沈浩笑笑说。

　　2004年到任后，沈浩首先做的一件事是在小岗大规模推广已有一定基础的葡萄种植，改善葡萄品种。经过几年的努力，小岗村的葡萄已达600多亩。“葡萄是小岗村的特色主导产业，2007年小岗农民人均纯收入达6000元，其中来自葡萄的收入占40%。”沈浩自豪地说。

　　2005年起，沈浩开始抓引进大学生创业工作，并从安徽科技学院成功引进3名有技术的大学生入村，发展双孢菇生产。目前，小岗村共发展占地150亩的双孢菇大棚179个。沈浩说：“如果解决了市场销售问题，双孢菇一定会成为小岗村的又一特色产业。”

　　沈浩说，交通困难是小岗的一大问题，当他第一次来到小岗时，“通往村里的道路路面狭窄、高低不平，小车都会刮蹭底盘，简直没办法走”。现在道路交通条件大大改善，村内的友谊大道延长500多米，直接通到双孢菇大棚基地，18公里长的小岗大道贯穿小岗村南北，县城到小岗，距离减少20多公里，时间缩短20多分钟。“省里确实投了不少钱。”沈浩悄悄地说。

　　据沈浩介绍，近2年，小岗村作为安徽省的新农村建设示范村，农民居住条件和文化、医疗卫生条件都有了较大改善。村小学重新修建了，农民文化广场和社区医疗卫生服务中心建好了，农户家庭自来水重新通水了。尤其让农民高兴的是，在沈浩的努力下，对小岗村建设楼房的农户，省财政厅给每户2万元的资金补贴。

　　小岗的工作不好干

　　沈浩对笔者说“村里的工作很难干”，事实上他时时刻刻在“被种种难处困扰。”

　　农民不愿“土地入股搞合作”，只愿“土地出租”。沈浩认为“再保持30年前大包干初期小规模、分散的土地经营，小岗永远富不了”。他建立了“小岗村现代农业发展合作社”，想通过“农民土地入股搞合作经营”，但几乎没有人响应。村民严德友说：“几乎100%的村民选择以每年每亩500元的价格出租土地，没有一户选择入股。”沈浩无奈地说：“没办法，农民看重的是眼前利益”。“大包干”带头人之一的严付昌的说法可能给沈浩的困惑一个解释。他认为“用土地入股搞合作经营，是秋后算账，那不保险”。

　　农民要求平整土地种大田，可哪找那么多钱去。小岗地处江淮分水岭，土地高低不平、好坏不一、远近不等，依靠地势、地质、位置等标准均分土地的“大包干”分配办法，加上随人口和农户数量的增加，致使土地细分严重。目前，全村农户经营地块数量少则十几块，多则二三十块，且地块方圆不整、四至不齐；加上农田设施落后，交通不便、排灌困难，增加了生产成本，影响了产出效率。沈浩说：“全村有90%以上的农户要求进行土地平整，还要求配套建设农田道路和水利设施，可这么大投入，哪找那么多钱去？”

　　二三产业发展、新农村建设如何取得合法的建设用地。发展二三产业、促进新农村建设，是小岗未来的致富之路。对此，沈浩及小岗农民有清醒认识。但发展非农产业需要的建设用地从哪里来？沈浩有一个想法。他说：“通过整合村庄农民宅基用地，建设农民集中居住小区，小岗至少可节约800—1000亩土地，完全可以发展二三产业”，但他的难处不小，一是开展农民集中居住小区建设，需要先期占用部分土地作为周转，但取得周转用地指标十分困难；二是通过农民集中居住小区建设节约的建设用地，村里直接用于非农业开发的政策与法律限制很多，取得合法的建设用地指标困难很大。

　　一些媒体对小岗过分关注和误读，直接影响了小岗的改革与发展。小岗村与全国大多数农村一样，是个极其普通的村庄；但由于它是农村改革发源地而成为“名村”，容易引起媒体的关注。对此，沈浩认为“可以理解”，但他显然对一些媒体过分地关注和误读给小岗带来的不良影响有些不满。沈浩对笔者说：“有些记者报道小岗的内容是失实或误读的：什么小岗回大集体啦、小岗发展停滞啦等，纯粹吹毛求疵。但这往往会引起高层和社会各界的关注，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不少压力，直接影响了小岗的改革与发展。”小岗人需要致富，但“在一些人眼里，小岗不能有变化，不能有点动静，芝麻大点事，都能炒翻天；难道要小岗永远落后？”沈浩气愤地说。

　　“名人”与“名村”在融合

　　调查中一个很深的感受是“绝大多数小岗人非常认同沈浩”。笔者曾在二十多个农户家里问他们对沈浩的看法，最多的答案是：“人好，没架子，看得起我们”、“是个能人，做事很有办法”、“为我们找了很多钱、办了很多事”、“不占村里便宜，不给老百姓添麻烦”、“没有沈书记，就没有小岗这些年的变化”等。小岗人对沈浩的评价，在凤阳县委崇敬副书记那里得到证实。“沈浩很踏实、能吃苦，吃住在小岗近5年，有时连续几个月回不了家，他能与农民打成一片。小岗人所以欢迎他，这是主要原因。”崇书记说，“他为小岗人办了不少实事也非常重要。”

　　笔者曾问沈浩怎么看小岗人的评价，他说：“只要你真心对他们、为他们办实事，就会得到他们的认可。”但当笔者问他如何看待小岗的老百姓时，他却略有犹豫地说：“小岗的老百姓绝大部分都很朴实，也比较容易打交道，但问题是小富即安的思想比较严重，有时候只看眼前利益，集体观念淡薄，合作意识较差。当笔者问“如何看待小岗人再次摁手印留人”时，沈浩比较动情地说：“事隔二十多年后，他们再次主动按下手印，派代表到省里把我留下来，这是一种信任，我不能辜负他们。”

　　今年是农村改革30周年。沈浩说：“现在是小岗发展史上最好的时候，小岗人有条件富裕起来，有条件腰包鼓起来。”但要让小岗走上富裕之路，沈浩认为必须把小岗的农民组织起来。“组织起来的方式、途径有很多种，小岗村正在摸索，争取早日找到最适合小岗的那一条。”他说：“纪念改革最好的方式就是继续深化改革。”按照沈浩的设想，一是调整农业结构，将葡萄、双孢菇等高效农业种养面积扩大到1000多亩；二是依托位处皖北中心城市蚌埠近郊的优势，发展休闲旅游；三是发展二三产业。“小岗的农民一定会更加富裕，小岗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沈浩信心十足。

编辑：碣石